西藏达赖集团于1959年3月在美蒋反动分子的阴谋策划下武装叛乱,当时的藏军团(经中批准允许建立的藏族地方武装部队)向我西藏地方政府发起了猛烈进攻,叛乱开始了。最初几天,中央政府指示我驻藏中国人民解放军要保持克制,采取防守态势,尽量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但叛匪的猖狂进攻却有增无减,十分嚣张,在我方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经中央政府批准,开始实施全面反击,仅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就彻底的击跨了叛匪的进攻,局势初步的得到控制,随即中央调集兵力,对叛匪进行全面大规模的出击,形势有了很大的好转,此时的叛匪已溃不成军,开始四处逃散。叛匪为保存所谓的“实力”,便把部队化整为零,三五成群的小股力量进行隐蔽、躲藏、分散活动,有分有合,伺机东山再起。
自1950年和平解放西藏以后,中央在西藏各地积极地开展了反封建、反农奴制的群众运动,使广大藏族群众的觉悟有了很大提高。但以达赖为首的上层等反动集团极力阻挠,百般干扰破坏,使这一群众运动进展比较缓慢,效果不十分明显。所以,中央决定借此机会,一方派兵继续镇压和清剿武装叛乱,另一方面在群众中继续深入的发动群众,召开群众大会,进一步揭发控诉封建农奴制及反动头人的滔天罪行。使百姓觉悟有了进一步的提高,但是那些已经被我击溃的小股零散叛匪,在美蒋特务的积极参与指挥下,出没无常,时常进行骚扰,他们经常趁我不备时进行攻击,有时在夜间偷偷的深入村庄偷袭,暗杀我群众中积极分子,抢劫百姓财物,威胁恫吓,弄的人心慌慌,严重的干扰了百姓正常的生产生活。针对这种情况,为了稳定社会秩序,安定百姓生活,中央决定,在当年的秋季开始,继续增强部队赴藏,对分散在各地深山老林中的零散叛匪进行彻底清剿。就是在这种特殊的历史背景下,于一九五九年末,我有幸的参加了平息西藏叛乱的光荣任务。一直到1960年末,奉召返回,在西藏待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从1958年开始,部队建立了干部下连当兵的制度,就是各级干部分期分批的下放到连队当战士进行锻炼,同战士一样摸爬滚打,体验战士生活,培养官兵的感情,提高干部政治素质。偏巧正赶上西藏达赖集团实施叛乱,自抗美援朝战争过后,部队极少打仗,没有战斗机会,干部也缺乏锻炼,因此中央军委决定,抽调一批干部,下放到西藏平叛部队,参加平叛战斗,对干部进行实战锻炼。其对象是学生出身,没有参加过战斗的部队机关里的下级军官,例如参谋、干事、助理员、报社记者、医生等类人员。当时说北京军区各军队中抽调了四百名赴藏,北京军区装甲兵共抽调了五十一名干部,我当时所在部队是北军区装甲兵重坦克独立二团,共抽出四名同志,我被下放到步兵21军61师181团3营七连二排六班当战士。
我们坐火车从北京出发,到达青海省省会西宁(当时火车只通到西宁市)然后改乘汽车,经过了五天的长途行军,到达了青海省最南端——囊谦县(与西藏接壤),途径湟源县、用山、倒淌河、苍石峡、玛多、巴颜喀拉山口、歇武寺、通天河、玉树等地。进藏前,我心目中想像的西藏一定是很荒漠,凄凉的,实则不然,沿途经遇了不少的好风景,锦秀山川,茂密森林,美极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通天河畔。河面不太宽,大约相当于松花江一半宽,河流湍急,水深约10米以内,清澈见底,水中的游鱼、河底卵石看的非常清楚,当时的桥是用木板搭成的,汽车行驶在桥上能感到轻微的晃动。从桥板缝中可见河水。过河后汽车往左捌沿河边公路而行,右侧是陡峭山峰,呈土红色,山不是很高,但很险岳,在山的石缝中长出奇形怪状的松树、柏树,树上落着的鹰,俯视着我们的行军车队缓缓而行,蓝天白云,在阳光下显得十分挺拔秀丽而壮观,其景色的奇丽优美真是赛过江南。
在囊谦县(当时县城的建设规模,相当于我们内地的村屯,没有砖木的房屋建筑,全是泥石土坏房,没有门窗,居民已逃光,城镇空无人烟)我们在这里休整了一个月,其主要目的是熟悉和适应高原缺氧等自然气候环境,每天都是钻森林爬大山,进行锻炼,搞军事演习。有少数战士出现了高山反应,吃不下饭,喘气不匀,呼吸有些困难等等。但我们每个人都配带有药品,一天三次应时统一吃药,药片、药丸,蓝色的、红色的、白色的,一次吃五六种药,不吃不行,由于天天吃药,小便都呈蓝色。我的状况还算好,没什么太大的反映,只是在跑步时,气喘的厉害,记得在行军途中,路过苍石峡时(海拔4300多米)中午下车吃午饭,我急走了几步,就感到气不够使,吓的我马上停下了脚步。
再往前走,没有路,汽车不通,改为徒步行军。每个人身上负重约有40多斤,主要是武器、手榴弹、子弹带、干粮、粮食、备品等,每天沿着崎岖的险岳的羊肠小道艰难的走着,让人最难受的是呼吸定量,喘不上气,头昏昏的。行军速度缓慢,特别是爬一些陡峭的大山更感到气不够使,感到体力不支,还要随时注意周围的敌情,防止叛匪的袭击,就这样,经过了十几天的徒步行军,终于进入了我们分担的剿匪区域——西藏东北部青海南部的东坝、类鸟齐、昌都一带。
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以连为基本行动作战单位进行游剿,就是选定驻扎点部队驻扎下后,在所分担的剿匪区域内,每天出去对可疑的山包、森林、山洞、沟壑等地进行搜索,流动剿匪,定期不定期的变换转移驻扎地。有时一个驻地待个十天八天,对周围几十公里范围内区域,每天出去剿匪,傍晚返回驻地,有时出去一两天后再返回驻地。
叛匪只要身上不带枪,就和普通百姓一样很难区分开来,所以在剿匪区域内实行军事管制,禁止百姓随意进入该区域,外出时百姓必随身携带“通行证”,部队是见人就抓,凡没有通行证的就带回驻地,送交当地人民公社等基层政府处理。
叛匪人熟、地熟,又适应当地自然气候环境,行动自如,加上山势险岳,山高林密,地形复杂,叛匪在暗处而我们却在明处,他们有分、有合,发现我们人多时,他们逃跑躲避,或打黑枪,如果发现我们人数少时,就向我们发动攻击。记得在十月份的一天,西藏前线平叛总指挥部一位付参谋长(名字忘了,大校军衔)。随同一个连队进山剿匪,与一股较大的藏军团残匪遭遇,对方约四五百人,武器装备较好,把我剿匪连队(只有100多人)团团包围,双方展开激战,经过几个小时的战斗,我方终于寡不敌众,整整一个连队(包括付参谋长)全部壮烈牺牲,当我增援部队赶到时,叛匪已逃之夭夭。为此平叛指挥部通电全体平叛部队,要求部队在统一规定的时间内,分别在各驻扎地召开追悼会,悼念牺牲的战友和付参谋长(他也是西藏平叛以来,我方牺牲的唯一的一位高官)。
还有一次,我们连正沿着山沟搜索前进,突然,前方尖兵报告说在前方山沟捌弯处发现敌情,有大约30多人围坐在一起好像是在吃饭,另有几十匹马。我们估计是叛匪,连长马上命令部队急速前进,当距叛匪约百十米时部队散开,这时叛匪也发现了我们,随即双方展开战斗,叛匪用机枪向我们疯狂扫射,我方三挺重机枪,一齐向叛匪开火,紧紧的压住叛匪抬不起来,我们趁机发起冲击,叛匪发现我们火力强,不是对手,开始慌了手脚,不敢恋战,边打边退,最后落荒而逃。全部战斗仅用20多分钟,清点了战场,打死叛匪4人,打伤一人,缴获叉子枪5支,马5匹,轻机枪一挺,可我方却牺牲了一名下放干部,他的名字叫王兴和,时年27岁,是我们北京军区装甲兵,坦克一师炮团干部助理员,中尉军衔。
还有一次,我们行军走在一个比较平坦的开阔地上,有一个小山包,当时连长估计不会有敌情,就随便指派了一个战斗小组(3人)到山包附近搜一下就算了,大部队继续前进,但没想到真的发现了敌情,派去的人发现在小山包背后的树丛中有两匹备鞍的战马,引起我们惊觉,有马必有人,部队马上散开将小山包包围,开始向山上搜索,我们正在一步步缩小包围的时候,叛匪开始射击,我们随即还击。当我们冲上山头时发现了有两名叛匪,一死一伤(伤者脚部中弹)。经过审讯得知,伤者是西藏东部昌都一带的叛匪副司令(名字忘了),死者是他的警卫员,他们是约好前往某地开碰头会的。这名副司令五短身材,个子不高皮肤油黑,看上去很健壮,圆脸,农眉大眼,两个大耳环,头发蓬松杂乱。上级用电台告诉我们,此人系昌都地区一带的“千户”出身(相当于内地大地主)并指示我们将该人押至昌都县,交当地政府召开群众揭发诉苦大会,控诉他的罪行,借以教育广大群众,提高阶级觉悟,去昌都县,直线距离并不很远,行军一天就能到,但中间隔河相望,没办法,为了找桥,我们不得不经过三天的行军,绕到河下游去找桥,可就在这三天,却发生了意外情况,使我们的押解任务没能圆满完成,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沿河边行军,有一段路特难走,山势特别险岳,羊肠小道,有的坡很陡,连马匹走起来都十分费劲,单人行走,有时还要用手攀扶绝避才行,没办法,我们只好让俘虏下马步行(他脚受伤不能行走),可就在最难走的地段,战士无法靠近他时,他纵身跳崖,畏罪自杀。为此我们连长、指导员及排长受到上级严厉批评。到达昌都后,老百姓不相信该叛匪自杀身亡,诉苦大会上,还是有不少群众不敢发言,没有办法,只好让藏民推举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前去河边验尸,回来讲给大家,才得相信。
经过了大半年的清剿行动,大部分溃散的叛匪已被抓获或歼灭,形势有了很大好转。社会稳定,大部分藏民敢于回到林子居住。村子里炊烟渺渺,有了生气。听到了百姓的欢笑声。我们剿匪部队任务相对减轻,出剿的次数相对减少了,难得的清闲。有时我们选定在百姓较多的村子做为驻扎地,和百姓的接触也多了起来。藏民族是豪放、直爽、诚实,能歌善舞的民族,不管白天干活怎么累,到了晚饭后,都集中在院子跳舞,点上篝火,有时我们也和他们一起跳,手拉手围成圆圈,边走边踢脚,动作很单调,曲子也很简单,特别好学。他们的身体都比较健壮,好摔跤,特别是姑娘们,好找我们战士摔,有时你不摔还不行,抓住你不撒手,非摔不可,有时把你摔倒了,她便哈哈大笑,前仰后合,挺有意思的。在和他们交谈中,我们也了解了藏族的水土人情,当时藏族群众生活很苦,吃饭也很简单,每天只是奶油炒豆、炒米,牛奶、桑巴,有时吃肉,他们吃淡饭,喝咸水。同我们内地人不一样。喝水里放盐,饭后必须喝茶,不喝不行(胃受不了),在冷水锅里放上大茶(西藏地方的一种茶)烧火煮,像咱们炖肉一样,茶放的很多,煮成酱油色,然后放盐,放牛奶(奶茶)放稣油(酥油茶),有时放一块牛油在碗里,他们喝的很开心,我们喝不了,一闻就想吐。由于他们长年住在大山里,外面的事物知识懂得很少,例如,他们不懂“饭馆”这两个字,不知道饭馆是什么意思,我们就告诉他们,饭馆就是在一间房子卖饭,你可以进去吃,不用自己做,吃完了就走,给钱就行了,不用刷碗,也不用干活。他们听得很认真,觉得不可思意,天下还有这事。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一年过去了,虽然这一年中爬山涉水,十分艰苦劳累并伴随着一定的危险性,但总觉得很快乐,生活内容丰富多彩,体验了战斗生活,增长了不少知识,也锻炼了自己。回到内地后,每当我回忆起在西藏平叛这段历史时,心里总是愉快的、多味的,深深感到我能有幸参加西藏平叛,在人的一生中是个难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