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是中国近代很有建筑特色的北方大城市。从1898年起,作为中东铁路的交汇枢纽和路局驻在地城市,就开始了城市建设和近代建筑活动。1905年开放为商埠起,各国移民纷纷涌入,先后有俄、日、法、美、德、英、意、比等19个国家在哈尔滨设立领事馆。
在半个世纪中,哈尔滨迅速发展成为一座繁华的近代城市。哈尔滨的近代建筑,是中国近代时期起步较早、近代化水平较高、洋风十分浓厚的建筑。它包括一整套的公共建筑、多种类型的居住建筑、数量可观的宗教建筑和少量规模较大的早期工业建筑。18世纪60年代至19世纪末,欧美的建筑创作中流行着古典复兴、浪漫主义与折衷主义思潮。由于社会经济的发展以及科学技术的进步,促使建筑文化逐渐突破传统观念的束缚。19世纪末20世纪初,出现了新艺术运动,开始于比利时,进而传遍欧洲,甚至影响到美洲。哈尔滨的近代欧式建筑也开始于19世纪末,而大规模的兴建则是进入20世纪以后,大约经过50年的时间,逐渐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城市建筑风貌。哈尔滨位于松花江畔的一隅,这里恰是水陆交通的交汇点,所以沙俄殖民主义者选择在这里建城,抓住了地理环境的优势。由于哈尔滨始终处于单一帝国主义控制之下,先是沙皇俄国,后是日本,在每一个历史时期内没有相互之间的激烈争夺和势力冲突,所以城市发展比较有秩序,有统一的规划。在沙俄侵入之初——1906年,中东铁路管理局就在其势力范围内进行较为科学的初期规划。当时中东铁路的势力范围不包括道外区,道外区的建设规划比道里区、南岗区要晚一些,也粗糙一些。哈尔滨大规模的城市建设远比欧美为迟,在建筑创作思潮上,也不完全同步,有的流行风格在欧美已经过时,或正在衰退,而在哈尔滨不仅在流行,甚至方兴未艾。哈尔滨是从20世纪开始突发兴建的城市,这个时期西方正流行着折衷主义建筑思潮,许多欧洲移民建筑师很自然地就把这种形式带进哈尔滨。在移民队伍中虽然俄国移民居绝对多数,但是其他国家移民的影响也不可忽视。沙皇俄国当时在文化上只处于二流地位,历史上一直崇拜比较先进的法国文化。俄国有许多建筑师到法国留学,或者请法国建筑师去俄国设计,因而俄罗斯建筑一直受到法国文化的深刻影响。在哈尔滨的移民建筑师中也莫不如此,况且还有许多外籍建筑师在哈尔滨工作,这就形成了哈尔滨建筑艺术的丰富内容。在同一历史时期内,巴洛克、古典复兴、浪漫主义、折衷主义、新艺术运动、现代建筑、中国古典、伊斯兰建筑等东西方各种建筑艺术流派,五花八门地相继出现,在哈尔滨琳琅满目,争奇斗艳,形成一个同台汇演的大联欢局面。1898年沙俄殖民主义者怀着眷恋故土的心情,确定仿照俄国古都莫斯科的面貌建设哈尔滨。他们的第一件事就是建造教堂。1899年在全市最高点——南岗中心建成了东正教圣尼古拉大教堂。从此在哈尔滨开始树立了“东方莫斯科”的形象,而教堂长期曾为“东方莫斯科”的象征。折衷主义19世纪盛行于欧美,当然也流传到哈尔滨。我们甚至可以说哈尔滨建筑就是折衷主义的产物。折衷主义建筑是博取众家之长汇集于一身而形成的建筑风格。但是,折衷主义并不是按比例的数学综合,它随着某种成分的多少仍然形成各具倾向性的特点,这就是哈尔滨建筑的特征,它既是折衷主义,又非千篇一律,构成了丰富而优美的城市风貌。尤其是新艺术运动,几乎是与欧洲同步传入哈尔滨,无论其建设规模还是建筑艺术形式,都不逊于法国。一些俄国建筑师是以法国最新流行的艺术形式作为新建筑的设计楷模,试图以此摆脱“二流文化”的不光彩地位,同时也作为“俄国实力”的自然炫耀。所以新艺术运动又席卷哈尔滨,故哈尔滨又被称“东方小巴黎”,成为建筑的艺术楷模,因此哈尔滨的城市建筑有较高的起点,因此很快地步入了现代城市的行列,一直受到国内外的瞩目。从建筑形式来看,哈尔滨近代建筑大体上可分为四支:一是俄罗斯式;二是新艺术运动;三是折衷主义;四是日本30年代流行的近代式。前三种建筑构成了哈尔滨被称为“东方莫斯科”、“东方小巴黎”的风格基调。日本近代式建筑则给哈尔滨近代风貌点染了微弱的现代色彩。俄罗斯式。俄式建筑有木构和砖构两种。哈尔滨的俄式木构建筑主要是早期建造的木构教堂、住宅和小商店,以南岗圣尼古拉教堂为最突出。后期也有少量建造,如建于30年代的江畔餐厅等。木构建筑的墙体有的用粗犷的原木水平重叠成井干式,有的用质朴的内填锯末的板夹墙。通常在檐口、山花、门窗、栏杆、门斗等部位做粗拙的或精致的木雕花饰。这些木构建筑,不论是淳厚拙稚的圣阿列克谢耶夫木构小教堂,高耸精美的圣尼古拉大教堂,纯朴优雅的成片木住宅,还是松花江边带童话色彩的小餐厅,都极具地道的、浓郁的俄罗斯民间传统特色。哈尔滨的俄式砖构建筑,早期建造数量较多的是成片的铁路职工住宅,多是砖墙承重、人字木屋架的单层两坡顶,质朴的清水墙上凸起统一的隅石、窗券额,涂刷统一的乳黄间白的色彩,配上太阳间、门斗的俄罗斯传统木雕饰,形成整体协调、纯朴清新、略具俄罗斯民间格调的住宅群体。早期的公共建筑也有少量采用带城垛式女儿墙的俄式砖石建筑,如建于1904年的沙俄外阿穆尔军司令部大楼(现哈尔滨铁路卫生学校)等。
后期的俄式砖构建筑则集中体现在东正教的大小教堂上,如透笼街的圣.索菲亚教堂、东大直街的圣母守护教堂、士课街的圣拜占廷式的穹顶,墙身和鼓座上装点着各种圆券、尖券、花瓣券和复杂精美的砖饰,从宏观体量到细部装饰都很地道地遵循俄罗斯东正教堂的严格型制。哈尔滨的这些俄式木构、砖构建筑,有的形成大片的群体,有的散布在街道、广场的显要地段,以浓郁的俄罗斯风格,成为哈尔滨近代建筑风貌的重要组成部分和显著标志。新艺术运动。19世纪80年代产生于比利时的新艺术运动,到19世纪末已通过法国传播到俄国,成为20世纪初俄国建筑界的一种新潮设计。中东铁路早期在哈尔滨建造的一批建筑适逢其时,因而大部分都选用了这种摩登的新艺术运动形式。如道里秋林商店、原哈尔滨摄影社、黑龙江省博物馆、黑龙江省社会科学联合会,哈尔滨铁路局及原哈尔滨火车站和市游泳馆,都是很纯的新艺术运动风格。这批建筑多为砖木结构的二三层楼房,外观形体较简洁,摒弃了陈旧的古典柱式,多用优美的曲线形体;门窗常常呈半圆、椭圆、扁圆、方额圆角、三心拱券等形式,周边绕以柔和优美的曲线贴脸;墙墩、女儿墙、垂带常用流畅的抛物线形曲面,墙面饰以环线、竖线、曲线等富于流动感的线脚;檐部多以窗间墙垛通天,点缀间断的挑檐;阳台栏杆、檐口栏杆、楼梯栏杆、门窗棂条和室内装饰,大多采用铁质植物卷曲花饰,建筑形象活泼生动,新颖亲切。新艺术运动在欧洲如昙花一现,流行到1906年左右就逐渐衰落,而在哈尔滨却形成一股不小的热潮,并渗透到折衷主义等其他风格之中,为哈尔滨建筑风貌添增了生气盎然的韵味。折衷主义。折衷主义在哈尔滨近代公共建筑中占很大比重,大体上可分为以下几种形态。以模仿古典式为主的折衷主义,如中国工商银行田地支行(原满洲中央银行哈尔滨支行)、道里区文化馆(原俄国第一借贷金融银行)、东北烈士纪念馆(原东省特区区立图书馆)、兆麟小学(原东本愿寺附属小学)等;以模仿文艺复兴式为主的折衷主义,如省工商联合会(原华俄道胜银行)、省外事办(原日本领事官邸)等;以模仿巴洛克式为主的折衷主义,如教育书店(原松浦洋行)、铁路公安处(原南满铁路驻哈办事处)等;以模仿中世纪风格为主的折衷主义,如和平村邨宾馆(原中东铁路督办公馆)、哈铁路医院门诊(原南满铁路驻哈办事处)等;集仿多种风格的折衷主义,如原秋林公司中山商场、哈尔滨铁路文化宫等。哈尔滨很多建筑的风格形态很模糊,兼容多种风格要素,很难判定它以哪一种风格为主,如南岗秋林公司、道里马迭尔宾馆等,也可以归到这一类。因此,这种多风格融合的折衷主义建筑数量很多。哈尔滨建造折衷主义风格建筑的时间,已是西方折衷主义活动的晚期,除个别建筑外,设计手法都很成熟,普遍达到体型协调、比例和谐、型制规范的良好艺术水平。多样丰富的折衷主义形态,给哈尔滨近代建筑带来缤纷多彩的面貌,整体上又具有古典风格的共性,与俄罗斯式建筑一起,构成了哈尔滨近代建筑的古典基调。
日本近代式。30年代在日本占领下的哈尔滨,陆续建造了一批当时流行于日本的近代式建筑。如老哈一百、哈尔滨电信局、黑龙江日报社、原哈尔滨有线电视台等。这批建筑多为3—5层砖与钢筋混凝土混合结构的楼房,空间布局适合现代功能,外观呈现简单几何形体,墙面普遍贴小块面砖,多数立面简洁、光素,基本上不带装饰,具有现代建筑的格调。总之,哈尔滨的建筑风格,折衷主义和俄罗斯式建筑都属于近代古典风格之列,它们构成了哈尔滨古典风貌的基调,新艺术运动建筑则向创新迈出了一大步,蕴含着新颖活泼、生气盎然的韵味。这三种建筑形式,虽然风格各异,由于技术体系大体相同,体量尺度比较接近,色彩质地相当统一,整体风貌呈现了十分和谐的有机协调。而日本近代式建筑在风格上与前三者差异很大。它的出现,为哈尔滨近代建筑风貌注入了微弱的现代气息,给和谐统一的建筑风姿增添了多元色彩。除这四种主要建筑形式外,哈尔滨也建有少量的中国传统式建筑,如文庙、极乐寺、哈三中等,由于数量很少,对城市面貌影响不大。道外区的建筑,大体上也是折衷主义的基本格局,因受中国居民的文化渗透,融合了一些传统建筑的庭院布局和细部装饰,成为点染着民俗色彩的中西合璧建筑,即“中华巴洛克”建筑,它同新艺术运动、拜占廷样式一样成为哈尔滨近代建筑的重要特色。哈尔滨的建筑文化在近代中国是很有特色的,它是中国为数不多的、摆脱了传统建筑文化根基的近代新城市文化,它是在被动开放的状况下传入和吸收了西方、俄罗斯和日本的先进建筑文化,经过半个世纪的发展,在扭曲的政治经济背景下,达到城市建设较高的近代化水平,形成哈尔滨建筑的美丽风格和独特文脉。